陈孚恩认真看过一份,置于一边,又拿起另外一份,从头到尾的参详了一遍,终于也丢下了,“若老夫双目不盲的话,则要认真的恭喜二位了。”
李慈铭和高心燮同时大喜,陈孚恩论及人品,或者有可为人指摘处,但若论起才学,绝不会在翁心存、许乃钊、倭仁等道学大家之下,自己的答卷能够有他一语置评,想来得中,应该是铁定之事了正待说些什么,门上人脚步慌乱的跑了进来,“大人,有客到。”
“是谁啊?”
还不及门上人回答,厅外脚步声响起,随之而来的,是在肃顺听来无比熟悉的笑声,“哎,等一会儿若是让肃顺听见你这样说他,怕要到你阿玛哪里,去告你一状了。”
肃顺一愣,赶忙迎上几步,跪倒接驾,“奴才……”
“行了。朕是不请自来,还想着你会不会怪朕这个恶客呢起来吧。”
“喳。”肃顺答应着,从地上站起来,惊羽虚扶着皇帝,进到厅上,迎面所对,正是陈孚恩几个惊讶又慌乱的眼神。
皇帝经常做微行之举,肃顺府中,也时常往来,但每一次到来,都要行以静府,不相关的人等,都要回避——肃顺也曾经旁敲侧击的请过旨意,意图让这几个人有面圣之机,但皇帝从来不曾点头诏准,所以,这一次,倒是高心燮、龙汝霖、黄锡三个第一次近赌天颜。陈孚恩和李慈铭因为不同的缘故,见过皇帝,但情势与今也多有不同。因此也呆住了。
楞了片刻,陈孚恩领先起身,恭恭敬敬的跪倒下去,“罪臣陈孚恩,叩见皇上。万岁万岁万万岁”
“学生见过皇上”
皇帝居中而坐,笑着摆摆手,“都起来吧。”
众人各自起身,在一边躬身站立,“朕和你有十年未见了吧?”皇帝问道。
“是。”陈孚恩立刻说道,“罪臣奉旨还乡,数载之内,午夜梦回,每每痛悔交加,更感于皇上圣心包容,天恩浩荡,无以报答。更不敢有登仕之心,唯有辅佐大人,为我天朝国势日上,略尽绵薄。”
皇帝也没有想到会在这里见到陈孚恩,他算是新君登基之后,第一个为树立权威而倒霉的朝堂大臣,不能说他贿言买参没有过错,但行以重课,终究显得不够宽仁。这些话如今都不必再提,还是向后看吧?他心里如是想着,转头看看,手边就是李慈铭和高心燮二人此番恩科的策问答卷,取过来看了看,卷面上只有策问文字,没有丝毫署名落款处,也分辨不出来谁是谁的。“这一份是谁的答卷啊?”
肃顺凑近一点,探头看看,“回皇上话,这是浙江李慈铭的试卷。”
皇帝扬起脸来看着身边的惊羽,“惊羽,你还记得他吗?”
“记得的。”惊羽笑着向李慈铭点点头,后者连忙报以微笑,“多年不见了,姑娘一切安好?”
“我好。多谢李公子。”
李慈铭不敢多说。世事多变,谁能想得到,当年梦中舫里那个牙尖嘴利的如烟姑娘,如今已经是皇上身边不可或缺的人物了?他虽然并未入仕,但只是听肃顺讲,就将耳朵都灌满了
皇帝放下考卷,转头问道,“肃顺,你知道浙江有个叫胡雪岩的吗?”
“奴才知道。”肃顺立刻答道,“他是捐班出身,后来在宁绍道衙门中补了一个参事职衔,后来蒙皇上提拔,以其人精通经济之学,命他在上海、江浙等地开办交易大厅。事体渐次成就之后,该员辞去官职,转而行走商贾之道,并借以官面通达,不数年的时间,就已经成了浙江首富之家。更开办阜康钱庄,这一次朝廷派发国债,该员也是心在江湖,不枉帝阙。以自家钱庄购进二百万股,是为天朝所属,第二大为商民钱庄购进的国债数额。”
“是啊,朕接到浙府的奏报,也很是没有想到。”他说,“这个胡雪岩,倒是很有一番经济头脑呢”
“识人之明,无过皇上。”肃顺说,“当年皇上拔胡雪岩于泥涂,使其以六品小吏,帮办交易所差事,也正是看中了他脑筋灵动,大有抱鸡养竹之才,量才器使,更是有先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