五月十六日,翁心存的寿诞之日,除皇上在军机处口谕中颁赐的赏赍之物之外,又手书了一方匾额,名为‘松荫常浓’,命内务府礼送到京,本意是想为他遥祝一番生辰之乐的,而事情的进展,也确实如文祥善颂善祷的那样,翁心存碰头谢恩之后,精神健旺,府中大开流水席间,还和学生、子弟有说有笑。
不料乐极生悲,用过晚饭,送走贺客之后,翁心存只觉头重脚轻,自以为是喝多了一点寿酒,又不愿意在这样的好日子惊扰家人,便早早传下人洗漱,上床休息了。
到了第二天早上,已经过了老爷起床的时辰,兀自不见房门开启,有人害怕,知会府中的姨太太,等到打开房门,只见床上、枕边呕吐得一片狼藉,用手摸摸,身子已经凉了一家人大放悲声,一边贴出门报,一面命人到宫中送信,同时命人骑马赶赴热河,向行在报丧。
军机处几个人正用过午饭,闻讯大惊,“这可真是……糟糕昨天皇上还说起来,本来想带着翁心存到热河来,君臣同乐呢,今天怎么就有殃榜传来了?”
“还是先不要说这些了。”许乃钊说,“只怕这会儿皇上也听见信儿了。铭公病故,朝廷恤典之仪,等一会儿见面的时候总要拿出一个办法来。”
“嗯,这是要紧的。”接下来又是一通忙碌,拟谥是内阁的差事,写好了公文,派军机章京送至不远处的内阁朝房,很快的,取回公事,内阁撰拟的是‘忠、和、端、直’四字,除了一个‘忠’外,都算不上美谥,但思及翁心存的生平,也实在没有太多能够拿的出手的相业,便也顾不得了。另外还有一些入祀昭忠祠、贤良祠,生前处分一概开复,荫及子孙、甚至派留京皇弟、皇子代天祝祷、赐银治丧之类的常例,都不在话下。
便在这个时候,内侍来传,“皇上叫了。”
文祥众人鱼贯进到如意洲,皇弟眼圈微红的摆摆手,免了大礼,“哎国家不幸。”
“翁心存自咸丰十年发病以来,缠绵床榻,二年有余,皇上种种颁赏、赐药,慰婉体贴之言之行,不但奴才们都是看在眼里的,就是翁府上下,也无不感戴圣德。如今一朝故去,皇上也不必劳伤圣怀了。”
“话是这样说,翁心存是朕的师傅,虽不及杜受田那般师弟情重,终也是有开蒙之恩。传旨,命大阿哥载澧,代朕到京中翁府,焚香祝祷,另外,再从内务府拨款三千两,为翁心存治丧。……还有什么?翁心存的谥号,内阁拟上来了吗?”
“已经拟好了,请皇上龙目御览。”
取过奏本,打开来看,皇帝舒缓一下情绪,拈起朱笔,口中说道,“翁心存崇尚正学,品行纯粹,入朝多年,从不涉及一己之私。这个端字极好。”
祥又说,“如何加恩翁某的子孙,容奴才等查报之后,再行请旨。”
“等一会儿你们去看望一下翁同龢,问问他老父生前还有什么挂心之事没有了的,朝廷能够替他了的,就给他了了。”
“是。皇上如此体恤,翁心存九泉之下,一定感激天恩。”
这样敷衍场面的话令皇帝很觉厌恶,只是这时候万万不能和军机处动气,不屑的撇撇嘴,他说,“翁心存的事情暂时就这样,让礼部按照大学士丧典仪制拟旨奏闻,哦。翁心存病故,孙瑞珍久病不起,朕前几天让你们议的,军机处增补人选的事情,你们议得怎么样了?”
“奴才等议过了,均以为理藩院尚书,皇史宬总裁官、翰林院掌院学士倭仁历任两朝,受君恩深重,长存报国之心,宜乎选入军机处。”
“倭仁啊?”皇帝无奈的苦笑起来。倭仁的品行没有很大的问题,但和自己所要求的,军机处上下都要切实一气,领悟己心,为日后更多的推行新政效力的初衷相去甚远,特别是当年为初建同文馆一事,给自己折腾得几乎半死,但同时也可见这个老人胸中的骨鲠之气。这样的人留在庙堂尚没有什么,让他入值军机处,岂不是自己给自己找麻烦吗?
看皇上脸上似笑非笑,却透露出一些很不以为然的神情,文祥和阎敬铭两个大约能